戴洪灶

 

應芝加哥專題演講會的邀請,以「現代的客家人」為講題,6月29日在線上研討客家人文化特色和客家精神。當天參與的人數超出預期。感謝主辦單位提供整個演討會的錄影記錄,大家就不會有向隅的遺憾。

客家人是沒有地域標籤的中華民族體系的一支特殊族群,而客家人卻分佈在世界每一個角落。

他們源自中原故鄉,逃離戰亂天災,經歷五次的民族大遷徙,客居艱困的新環境,一面盡力保存固有的客家傳統,一面在偏山僻野開墾和原住民族協調共存,一千五百年的顛沛流灕,演變成不同腔調丶複雜的客家語系。

在演講會中,把客家的遷徙和族譜的追溯,宛如走過祖先歷史的尋根。同時也介紹客家山歌風情,客家美食,民俗文化,客家好客的溫馨,還有世界各地客家移民在當地的 傳承和國民外交的親和力。

命題是「現代的客家人」,就想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地域,列舉出幾位代表性的人物,來陳述祖先們遷移的時間和他們現在的成就,期許可以幫助大家體會到什麼是客家精神。

客家人可能和大家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有一起走過奮鬥歷程的認同感。

台灣文學家鍾肇政先生的父親是從廣東嘉應州長樂縣來台的第五代客家人,看牛種地到16歲才入學,任公學校教師,戰後升格為校長,他娶福佬女子為妻,信奉基督教。所以,鍾肇政先生在成長過程中,深深感受到族群和諧的重要性。在十個小孩中,他是唯一的男生。他有兩千萬字以上的作品,包括魯冰花,濁流三部曲,台灣人三部曲,高山三部曲,也翻譯四十本日本文學書籍,被尊為台灣文學之母。難能可貴的是,二次大戰結束,他已經20歲了,才開始學習本國語言寫作。

台灣的模範父親范朝燈先生是從大陸南平客家來台的第十七世,居住在新竹縣関西鎭南和里。七歲時父親過世,靠四叔公撫養長大,只唸了三年私塾,懂一點漢文,但決心要教育子女成器,把范家的十甲地抵押給日本時代的勸業銀行,借了一萬日幣給孩子們到日本留學。借貸時限到,還不出錢,準備賣地。當里長的他,買了兩張日本籌戰爭經費的愛國獎券,居然中了第一特獎日幣一萬元。當時,報紙登出「天助范朝燈,不用賣田了」。他有十男二女,有十個留日、留美的博士和高考的優秀人才,這就是「十子登科」的佳話。 客家人耕讀傳家的傳統。

南美洲醫師兼政治家陳亞先,他的父親是廣東惠陽的客家人,母親是混血的克里奧爾人。

南美洲1975年獨立的「蘇里南共和國」,只有60萬人口,華人只佔百分之三,但掌握該國的經濟命脈,除了荷蘭語之外,客家話也是法定語言。

陳亞先1934年1月出生在蘇里南,1980-1982年當蘇里南的總統兼總理。

南非的移植外科專家和企業家黃馨祥, Patrick Soon-Shiong, 1952 年7月29日生於南非伊麗沙白港。他的父母親在二次大戰初期,從廣東梅州搬到南非,開雜貨店兼賣中藥材。三十出頭的Patrick 到洛杉磯接受外科手術訓練,是傑出的移植手術專家。他發明對特定乳腺癌胰腺癌有効的 Abraxane, 並成立Abraxis 藥廠和一家生物科技公司。2008-2010年間把這兩家公司出售獲得總價91億美元。

目前他擁有洛杉磯時報和聖地亞哥論壇報。去年至今,他已經投資兩億一千四百萬美元,協助南非製造抗新冠病毒的疫苗。

曾任泰國總理的塔信.欽那瓦,他的中文名字叫丘達新,1949年出生在泰國清邁,是第四代的客家人。他的曾祖父丘春盛,從廣東梅州府豐順縣移民到泰國,娶當地泰國女子為妻。祖父丘阿昌被迫歸化為泰國人,1939年改成泰國姓欽那瓦(意為循規蹈矩做好事),是位成功的商人。父親洛特.欽那瓦,意識到從商致富之外,必須要有權力,當上議員走入政壇。塔信在曼谷警官學校畢業後,1973年到東肯塔基大學和休斯頓州立大學,得到刑事司法碩士和犯罪學博士。

回國後,1982年創辦電腦服務和投資公司。1990年股票上市,壟斷當時泰國的電視衛星天線和行動電話業務,並開始組黨參政。在2001年2月,出任泰國第23任總理,以後贏得連任。

2006年9月,軍人政變,被迫下台。他的妹妹希拉,繼他之後也當上總理。

新加坡建國總理李光耀是第四代的客家人。他的曾祖父李沐文,從廣東省梅州市大埔縣唐溪村搭船到新加坡。起初,以説書講故事為主,賺了一千元叻幣。後來從緬甸進口可做雕刻的樹材,賺了一萬元。懂得進出口的訣竅之後,他開始租賃輪船把泰國的大米賣到福建廣東沿海地區,回航時,把中國藥材賣到南洋。兩年多就腰纏萬貫,接濟家鄉同族,娶當地華人為妻。李光耀的祖父,得以上最好的英文學校,深信船堅炮厲,思想全盤西化。

李光耀的父親李進坤出生後,從來沒有接受過華文教育,反而對中華文化情有獨鍾,把6歲的李光耀送到華人學校。兩年後,他的祖父知道了這件事,非常生氣,認為他們在開倒車,堅持把他送到最有名的英文學校。填入學表格時,他堅決反對用英文名字Harry Lee, 祖父只好依他用中文名字 Lee Kuan Yew。二次大戰後,獲得英國女王獎學金到倫敦經濟學院和劍橋大學留學,1949年畢業,拿到律師資格,1950年回到新加坡。在英國唸書期間,他本來要以受人尊敬的律師為職業賺很多的錢,後來,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學聚集在一起要改變新加坡殖民地的命運,把英國人趕出去。

從1959年起,他擔任新加坡總理長達31 年之久。清廉自律,為民設想,是新加坡政府的形象。在他的回憶中,有一位非常優秀的開國元勳,因為土地開發案收賄兩百萬,被廉政署調查,急於求見李光耀。他沒見,堅持等調查淸楚以後再說。這位親信隔天自殺了,留下遺書,後悔一時糊塗,對不起信任他的人。説這件事的時候,可以感覺到他的淚光和不捨,卻又非要有嚴格執法的堅定立場不可。

新加坡是彈丸的城市小國,沒有天然資源,連生活的必需品都要依靠邊鄰國家,可是它的繁榮發展,社會福利和秩序僅僅有條,備受全世界的囑目。

1978年11月,當年中國最高領導人鄧小平親自到新加坡訪問。鄧小平是落籍四川的客家人,在中國的政治大浮沈中,他是三上三下,超人的隱忍堅毅。文化大革命後復出,他挑起改革開放的重擔,把廣東珠海深圳設為經濟特區,就是借鏡新加坡的成功模式。

這兩位有客家血統的領導人在國宴中,李光耀提起:貴國地大物博,人才濟濟,必然無可限量。鄧小平默不作聲,沒有回應。在1984年視察珠海深圳時,他終於說出了心聲:我們一定可以超越新加坡。李光耀終於鬆了口氣説:他真聽進去了。

繁榮發達的新加坡,學校和政府更強調儒家思想,五倫倫常中家庭和睦和孝順父母。

後來新加坡的總理吳作棟也是客家人。現任總理是李顯龍。

李光耀過去對世界局勢的分析,都非常有前瞻性,他對民主體制的觀點更是耐人尋味。民主選舉應該是精英制,選出的領導人以選民利益為主。一旦以領導人自己和週邊人士的利益為優先,就會變成民主制度的潰敗。他認為一人一票的投票制度,只有在全國選民有百分之六七十以上的人都受過好的教育,有理性的思考,才可以延續和發揮真正的民主制度。

反觀當今兩極化的世界,這就是客家血統的政治家成就幾乎是理想國的新加坡和他的政治智慧?

放眼世界看客家人,是不是也感覺到我們自己有那種披荊斬棘堅忍奮鬥精神?我們永遠有那種落葉歸根的情結,有時候還會有人生就是享受生命的過程,我們都是浩瀚宇宙中的過客。

2021年7月7日於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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