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乎涉及到美国所有主要经贸伙伴的贸易挑衅之外,2016年总统选战以来美国焦躁的表现数不胜数,从“通俄门”这种堪称“无所不用其极”的国内政治斗争手段,到美国从许多国际组织中“退群”,再到特朗普总统在西方七国峰会场合“单挑”六国领导人,都显示出今天的美国已经“没常性”,翻脸比翻书还快。
为什么美国如此焦躁?背后有没有确定性的因素?这还得从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说起。
下面这张图是基于县域选情展示的2016年美国大选投票结果,其中红色代表特朗普获胜的县,蓝色代表希拉里·克林顿获胜的县,颜色越深代表所获选票比例越高。
从图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整个美国地图大部分区域是红色的,也就是特朗普获胜。而希拉里·克林顿只赢得了较少地区。当时,支持特朗普的媒体称,特朗普在美国92%的国土上获胜。无论这个数字是否准确,但“特朗普赢得绝大部分县”是显然的。
92:8大致是特朗普与希拉里·克林顿胜选的国土面积对比,这也直接导致特朗普在选举人票上以306:232击败希拉里·克林顿当选。但在赢得的普选票数字上,却是另一番模样。特朗普获得6224万张普选票,而希拉里·克林顿则获得了6424万票,比特朗普多了200万票!
从大致图景上,可以说特朗普与希拉里·克林顿所获得支持人数势均力敌,但分布区域却是特朗普占有绝对优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美国大约一半居民居住在大约8%的国土上,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个理儿重要吗?这个理儿相当重要,它构成理解当今美国社会、以及这个社会发生了什么状况的基础。
仔细观察红色与蓝色地区的分布,可以看出,蓝色地区大多位于美国东西海岸、大城市以及比较靠近墨西哥的地方;而红色地区简要概括可以说就是内陆、中小城镇或乡村。
也就是说:美国选民比较明显地分成了人数相近的两个阵营:其中一个阵营大体居住在沿海、城市,支持希拉里·克林顿;而另一个阵营大体居住在内陆、中小城市或乡村,支持特朗普。并且,两大阵营似乎壁垒分明。假如壁垒不分明,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话,那上面那张地图就该是“五花脸”而非红蓝对比明显。
进一步的问题就是:这两个阵营都是由什么人构成的呢?明显的因素包括:特朗普被美国舆论称为“种族主义”倾向明显,受到有色人种、墨西哥裔、移民家庭的普遍反对,而他的支持者则大多数是白人。实际上,特朗普的祖父也是移民,这一点也常被特朗普的批评者当成“武器”使用。
在明显因素背后,有着能够说明当今美国社会本质矛盾的深层因素,即“老美国”与“新美国”之别。特朗普的祖父是德国移民,但年代较早,距今有一百年了。而当今的美国人,所在家庭为“移民家庭”的,占27%。“移民家庭”的定义是“夫妻至少一方为第一代移民,加上其子女”。而如果加上“第三代移民”,即特朗普本人这种祖父是第一代移民的,则“三代内移民”在美国总人口中占比超过50%。
而“三代内移民”有个特点,即按照人类生命周期计算,“三代内移民”中的大多数家庭都是二战后移民到美国的。像特朗普这样的祖父在二战前已移民美国的是少数。
“二战后移民到美国”与战前移民有什么区别呢?区别在于:林肯时期著名的《宅地法》最后一次修正案是1934年出台的,根据该法,当时到美国的移民有很大希望分配到宅地。而《宅地法》二战后基本不再实施,因此二战后到美国的移民基本享受不到该福利。二战前的美国居民,获得的宅地大致分布在哪里呢?大多在内陆、中小城市及乡村。而二战后到美国的移民,则大多居住在沿海、大城市。您可以想一想我们身边的中国人移居美国的例子,是不是大多数住在沿海、大城市?
“老美国”与“新美国”的社会群体划分,就这样形成了。
在2012年总统大选时,其实这种划分已经有了巨大影响,但是还没改变大选的根本格局,因为当时“三代内移民家庭”的人口占比还没过半。但到了2016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老美国”与“新美国”的划分很重要呢?因为两者对社会与经济的根本看法不同。近几十年来,美国经济中的增量部分主要来自信息技术与全球化趋势,典型案例即手机品牌的海外销售,而该手机品牌刚刚成了首个“市值万亿美元”企业。这样的新经济,对“老美国”来说,是“与我无关”的,因为是“新美国”们创建的企业,并且总部在美国沿海,生产、销售则大多在美国以外的市场。
对“老美国”来说,在几十年的新经济和全球化过程,他们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而“新美国”们则是利益获得者。并且,在“老美国”们看来,“新美国”由两部分人群构成,第一种是全球化精英,而第二种则是缺乏劳动技能的非法移民,第一种人“抢了”他们的收入来源和社会地位,第二种人则“占了”他们纳税所创造的社会福利。因此,“老美国”们总体心态可以概括成“很受伤”。
而特朗普,则是“老美国”们心目中的“保护者”,给了“很受伤”的心理一种“受保护”的感觉。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社会中下层为主的支持者们选出一个大富豪做代言人。特朗普的种种“非理性”行为,在他的支持们看来,其实有一条主线,就是可以使他们感到“受保护”。他们其实未必不清楚贸易战会使自己的实际利益受损,但在面对着“新美国”们的感情上,特朗普异常自信、敢于“怼天怼地”的做派,让他们感到受保护,获得了安慰。
而“老美国”们及他们的代言人特朗普,在“新美国”们看来,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美国社会就在大选,以及政治相互拆台中,裂痕日益加大。有美国学者给这种状况起了个名字“冷内战”。
“冷内战”使白宫陷入了“行为无法预测”的焦躁状态,而在外交、乃至经济方面,焦躁的症状也越来越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