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贵州省遵义市绥阳县温泉镇都会迎来这样的一群“游客”:他们旅行的目的并非享受空心面和地热温泉,而是前往这个星球上最后的未知地带——绥阳双河洞,这里也被称为“中国地心之门”。截至2018年3月24日,双河洞穴系统总长度238.48千米,超过测量长度222千米的马来西亚清水洞系统(Clearwater System),成为“亚洲第一长洞”,位列世界第六长洞。
3月,绥阳双河洞国家地质公园“2018年国际洞穴科考”拉开序幕,“洞穴候鸟”们如约而至。来自中国、法国、加拿大、葡萄牙的30多名顶尖洞穴探险家组成联合考察队参与其中。3月20日上午9时许,95后的探洞爱好者小黑马在驻地整理探洞装备,他是考察队中最年轻的一位。
探洞者们装备繁多,包括安全带、下降器、上升器、各类锁具及绳索。小黑马、重庆小葱以及来自法国、加拿大的另外三名探洞者编为一组,他们将深入一个名为神仙洞的洞口,尝试与双河洞主洞道连通。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小组有三名女队员。
车内坐不下,小黑马只能将就地坐在皮卡车后备箱,前往未知的洞穴。
上午11时许,探洞小组抵达海拔1217米的穿洞湾神仙洞洞口,所有人都在仔细地穿着洞穴装备。在封闭的洞穴空间,容不得丝毫怠慢。
这里植被茂盛,厚湿的植物腐质层一直延伸到洞口,强劲冰冷的洞穴气流从黑暗深处涌出,与阳光下温暖的空气交汇,形成蒸腾的云雾,好似仙境。
一天前,小黑马与同伴就到达过这里,因此,今天他将作为先锋,第一个进去。“神仙洞是一个狭窄的地下裂缝,之后要进入一个垂直竖井。我们昨天已经下降到地下200米的深度,后面还有竖井。今天携带了更多的绳索,希望够用。”
相互检查好安全装备后,探洞队员依次进入神仙洞,被黑暗吞没,眼前只剩一小块圆形的头顶灯光斑。
小黑马所用的绳索是一条直径8.5毫米的尼龙绳,比普通的铅笔粗一些,通过在合适的岩石上制作锚点,成为探洞者常用的尼龙绳高速路。
下降到神仙洞中段,小黑马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和同伴们讨论接下来的安排。作为先锋,他的胸前挂满了各式的技术装备。
重庆的小葱与杰西作为第二梯队,整理好装备后小心翼翼地沿着绳索进入更深的深渊。
一个洞的长度,等于这个洞穴系统所有主洞、支洞、竖井、地下河加起来的总长度。科考队员必须亲自进入洞道,记录洞穴中各点的坐标,并绘制出拥有完整数据的洞穴地图,才能最终确认洞穴的长度。在80米深的一处平台,杰西拿出笔记本,填写实时的测量数据。
下午3点,所有人到达到了地下400米的区域。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人类涉足的区域,小黑马他们算得上第一批点亮黑暗深渊的人类。在头顶灯的照耀下,这里除了岩石和水,似乎什么都没有。图为何教洞。
沿着河道继续前进了约1个半小时,地下河水汇聚成为一个地下水潭,通道消失了,需要洞穴潜水才能知道这个水潭背后是什么。看来洞穴不会轻易交出所有的秘密,这也许就是探索的乐趣——充满惊喜,无法预知。图为何教洞。
双河洞穴系统中存在着大量这样迷宫般的洞道,洞洞相连,洞上有洞,洞中有洞。宛如迷宫的洞道,沿各个方向,深入地下。何教洞便是如此。双河洞国家地质公园300多平方千米区域内,经过长达31年的系统科考,大型洞穴几乎被探险家们逐一连通,若要继续延伸洞穴的长度,就必须尝试找到新的通道。符合条件的,要么是直通地下的竖井,要么是与世隔绝的天坑,要么是需要技术潜水才能到达的深潭。不仅仅是人类,这里是所有地表生命的禁区。
石膏晶洞里3万多平方米的石膏沉积物堆积在800多米长的曲折洞道内,既有石膏石笋、石膏钟乳、石膏卷曲石,更有晶莹剔透的石膏晶簇、晶花……如此种类齐全、面积巨大的沉淀景观,在中国是独一无二,在世界上也属少见。
皮硝洞,双河洞洞穴系统中的白云岩洞穴典型代表。一般来讲,世界上分布的白云岩洞穴规模都不是很大,这是由白云岩本身的理化性质决定的。白云岩岩质坚实,结构却破碎,所以此类洞穴一般狭窄绵延狭窄,形成大型洞穴,容易发生崩塌。皮硝洞却是一个例外。
阴河洞,这里是双河洞穴系统复杂的地下水网的一部分,只有枯水季节允许探洞者短暂探访,如果是夏季,这里将灌满汹涌的地下水。
双河洞国家地质公园内栖息脊椎动物314种,昆虫333种,洞穴动物66种。这是红点齿蟾幼虫,也叫棒头鱼或透明鱼,拍摄于神仙洞。它是稀有两栖动物,也是中国特有的物种,常生活于山涧溶洞内及住宅附近。白天及长期干旱时,它躲藏于洞穴中,夜间活动,多爬行,行动缓慢。卵和幼体在水域存活,幼体是透明的蝌蚪,是生长在有流水的溶洞内的水生动物。
一只成虫红点齿蟾扒在双河水洞岩壁上张望。红点齿蟾已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 2004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ver 3.1——易危(VU)。
3月20日晚上,由于长距离长时间的爬绳,小黑马一行人不仅满身泥泞,金属的上升器也被严重磨损。他们准备返回地面。
返回地面的过程相当漫长,一个绳段一次只能通过一人,洞穴深处阴暗寒冷,大家裹在保温毯里,避免失温可能带来的危险。
在黑暗冰冷的地下深渊摸爬了近12个小时,晚上10点半,小黑马和其他队员陆续返回地面。图为碓窝洞天坑。
小黑马一行人站在龙潭子水洞外。经过上百位小黑马这样的探洞探险家们长达31年的接力,双河洞穴系统的长度已经超过238公里,探明深度为594米,分为4层,有8条主洞道,200余条支洞,5条地下河,连接了52个洞口,宛如迷宫。支离破碎的洞道从各个方向深入地壳,远远超越了常人对于洞穴的认知。然而每次探洞者们返回地面时,没有守候多时的闪光灯、鲜花、掌声,甚至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洞口气流平静的呼吸声,和夜空中闪烁的星光。